广州复大肿瘤医院院长徐克成说，自己的一生，就是一场“走出正在输掉的抗癌之战”。

 

60岁之前，徐克成相继痛失患癌的慈母与朋友；60岁之后，徐克成自己也身患癌症，但却第二次创业，办院救人。

 

这几年获得荣誉无数，但这位74岁、患癌8年的“抗癌院长”壮心不已，目光已经望向了新的生命高峰：“把我去年注册组建的广东省生命之光癌症康复协会做大做强！这是第三次创业！”他的目标是让广东的癌症患者都能看到生命的曙光。

 

南方日报记者 骆骁骅

 

母亲、挚友患癌早逝

 

徐克成创办肿瘤医院的初衷，来自母亲的早逝。

 

1970年，徐克成在南通医学院附属医院内科已工作两年。一个下午，当他跟往常一样巡视病房时，平日不常来的母亲突然来了。

 

“才几个月不见，wo吓了一跳，母亲面容憔悴，双手捂着右上腹。”伸手去摸母亲的腹部，徐克成的手一抖：“一个大肿块将母亲的右上腹顶得老高。这是晚期肝癌。”

 

“在老家，乡亲们都说我是一位有本事、有水平的医生，可wo却救不了自己的母亲。”懊恼的徐克成不愿放弃。费尽周折，他请来上海几位专家为母亲会诊，但种种努力都成徒劳，三个月后，徐克成50岁出头的母亲过世。

 

“母亲过世后，wo除了应付手头上的工作，就是一门心思地研究肝癌。”徐克成开始对肝癌展开系统研究，逐步积累对肿瘤的认知。

 

1998年，一次与朋友的相遇再次坚定了徐克成的肿瘤医学之路。这年11月，趁着在北京出席全国消化病大会的间隙，徐克成探望自己的老友兼同行——时任原卫生部部长的陈敏章。“你能否在南方办一所肿瘤医院？”陈敏章突然问。

 

“他说，肿瘤患者一定会越来越多，将来一定是人类第一杀手，目前这套治疗方法不行，要创新，引进新的治疗手段。”徐克成回忆说，看着陈敏章的期许，回忆起母亲的早逝，他答应下来。

 

临别时，陈敏章重重握着徐克成的手说：“老徐，好好做人，好好做事，wo会去看你。”一周后，徐克成收到了陈敏章“肿瘤特别治疗中心”的题词。

 

几个月后，陈敏章患胰腺癌逝世。“我很悲痛，wo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，wo想既然亲口允诺了，就一定要办到。”

 

2000年，兑现承诺的时机来到。“广州有朋友请wo到广州主办一肿瘤中心，主要应用'氩氦刀'治疗不能用手术切除的肿瘤。”徐克成曾经比较过多种微创技术，发现“氩氦刀”冷冻更适合做微创治疗。他答应了朋友的邀请。

 

真诚办院“约法三章”

 

2000年底，广州成立。包括徐克成，初始成员总共有4人。公司建立后不久，徐克成应邀到台湾“中国医药大学附属医院”讲课了一个月，仔细观察了这所“私立医院”。虽是民营医院，但这家医院很快发展成为床位800张、员工1500人的现代化综合医院。

 

“wo问他们院长成功的秘诀，他说：靠制度，靠理念。制度的核心是廉洁道德，理念的核心是病人至上。”徐克成说，那一刻自己终于理解了为何陈敏章部长反复叮嘱他“好好做人，好好做事”。“制度、道德是最神圣的，是不可触犯的。一些违反道德制度的行为，已经成为见怪不怪的事，我们不去改变，看似'人性化'，实际上毁坏了事业。”

 

在徐克成的提议下，复大四名初始成员“约法三章”：一是廉洁，任何事透明，二是公正，不允许家属参与，三是道德，“不拿病人一针一线”，绝对不收“红包”、“回扣”和吃请。任何人如有违反，自动退出。

 

“当时我们四人全部签名立据，大有'誓言铁定'之气概。”徐克成回忆说。看似简单的信条，做起来却不易。“约定”建立后不到一个月，4人中的一位，因为一次采购，选择自动“退出”；一年后，另一位因为拿了回扣也被迫分道扬镳。徐克成充满遗憾与无奈。

 

成功治疗6000多名患者

 

徐克成说，复大的朋友遍布全天下，是自己的一大人生快事。为每一名外籍患者治疗，就好像是一场“民间外交”，将中国的友谊送向了全世界。

 

丹麦的郭林女士被诊断为胰腺癌伴肝转移时，当地医生判断最多只能活两三个月。她不甘心，又到美国治疗，也没有办法。2008年初，郭林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复大医院。

 

徐克成率领团队认真研究制定治疗方案，采用了冷冻消瘤减瘤为中心的综合治疗。三个月后复查，郭林女士病情稳定，CT检查肝内转移病灶消失，胰腺病变缩小三分之二。她回国后，丹麦医生惊呼：郭林身上发生了奇迹，中国医生创造了奇迹！

 

这样，中国广州的复大医院开始在丹麦逐渐有了口碑，当年丹麦有113名癌症患者来到复大就诊。

 

如今的复大医院，肿瘤冷冻消瘤减瘤治疗技术具有国际成熟水平。徐克成率领的复大肿瘤治疗团队经历了无数的考验。他最难忘的恶战是在印尼实施第一例冷冻治疗。

 

2008年2月，印尼国际肿瘤新技术治疗研讨会。徐克成的得力助手、复大医院牛立志博士主刀，给一位78岁的高龄患者治疗，病灶肿瘤仅有5厘米大小。通过电视，会场上300多名医生和印尼数百万观众全程观看治疗过程。在CT引导下，牛博士将1.7cm探针经皮穿入肺，进到肿瘤中心，随后第二根、第三根。三根银亮的白色针迹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电视屏幕上。随后，“吱吱”的氩气输入声传了出来。10分钟，又10分钟，再10分钟；冷冻、复温、再冷冻，再复温……

 

最后，电视屏幕上显示出CT图像：患者左上肺白色的肿瘤区全部变成了黑色，冰球覆盖了整个肿瘤。顿时，全场掌声雷动。

 

在这次会议之后，国际冷冻学会主席Franco为复大颁发证书，授权复大为亚太地区冷冻治疗培训中心。

 

目前，复大冷冻治疗法已成功治疗6000多名患者。徐克成主编的《肿瘤冷冻治疗学》获得了国际冷冻学会颁发的“冷冻治疗特别贡献奖”。

 

治愈患者志愿留院当义工

 

曾经的卵巢癌患者彭细妹，现在已是复大肿瘤医院一位义工。当年，徐克成不仅为她切除肿瘤和囊液，还免去了她所有的医疗费，甚至包了她的食宿。走过生死关头的细妹，一直视徐克成为再生父亲，视医院所有的工作人员为亲人。在她痊愈后，便主动请缨成为复大医院的义工。“wo想把徐院长的爱心传递给更多的病患，帮助他们找回对生命的信心。”

 

去年12月份，来自江门鹤山的杨美霞引起了彭细妹的注意。这位16岁的孤儿因腿上长有滑膜肉瘤在复大医院接受治疗。因为害怕失去头发，她一直对化疗有抵触情绪。

 

看到美霞孤单的身影，彭细妹时不时带着煮好的饭菜来探望她，与她聊天。“我做过化疗，所以美霞心里想什么wo都知道。”细心的彭细妹常常把美霞带到做过化疗的患者病房，与病友互动熟络以后，美霞对化疗的抗拒心也渐渐变淡，“掉头发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，有些病友会把盖着的帽子摘下来，她一看到头上长出了一层头发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

 

像这样，在彭细妹鼓励下树立起对疾病的信心、又主动成为复大医院志愿者的患者就有30多个。每年暑假，自发来复大医院来做义工的学生填满了每个楼层，有学生从大洋彼岸的美国专程赶来。

 

徐克成最早救助的病人——铭仔如今也已长大。2001年底，6岁的铭仔下颌长了巨大肿瘤，十分痛苦，在花光所有积蓄后，找到了徐克成。在徐克成的医治下，铭仔最终战胜了病魔。之后的13年，徐克成坚持每月汇款400元，供铭仔读书。

 

如今铭仔却把自己的职业选择锁定为护士。“自己的生命是从死亡线上挽救回来的，现在更应该要为社会服务，更应该去救助其他人，我觉得护士专业很伟大。”铭仔说。

 

徐克成说，这几年，作为一个医生越来越感到开心：“因为我不仅将病人的命救了回来，我还看到了他们的成长，看到他们以自己的力量，为社会作贡献。”

 

办癌症康复协会获财政扶持

 

去年，徐克成注册成立“广东省生命之光癌症康复协会”。

 

“对于肿瘤患者来说，如果说30%依靠于治疗，那70%则依靠于治疗后的康复管理。”徐克成说，癌症康复协会强调宣传推广科学的康复方式，通过心理、运动、营养和免疫方面来协助癌症病人的康复。目前协会得到广东省、广州市的大力支持，获得1000万元财政资金扶持。

 

癌症康复协会完成了初步选址工作，未来将建立癌症学校，教导癌症病患树立正确观念，调节自wo情绪，合理平衡膳食。“癌症的诱发，只有20％是基因在起作用，其他更多取决于生活饮食习惯和外界环境。我们的目标是将现有的3000多名会员发展到10万人，以后覆盖广州乃至广东的癌症患者。”徐克成说。

 

在他的规划中，癌症康复协会将设立网站，通过专业义工的对接，为需要帮助的困难癌症患者牵线搭桥，向社会爱心人士募集捐款，形成一对一帮扶，并把款项流向在网站上公布，接受社会监督。

 

“如果说以前复大是我的生命支点，那么癌症康复协会就是我现在新的生命支点。wo之后重点任务就是将癌症康复协会搞好，特别是对癌症的预防与预测，让患者能看到康复的曙光。”徐克成说。